时杳杳清楚的听见自己胸口处漏跳的一声节拍!
看见眼前的那双眸子流露出来的好奇和疑问......
他还是穿着那件和他白皙皮肤违和的黑衬衫,外面没有雨,却也依然拿着那把黑伞,像是孩子从不脱手的玩具。
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就算是时杳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餐厅里其他人偷偷瞄过来的视线,也在帮她认证着这家伙,就是——
陈情!
“你怎么在这?!”时杳杳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家伙极为“自觉”的做到了自己的对面,占了林铭远该做的位置。
但这都不重要!
这家伙怎么突然出现了?!
“哦,刚从马路对面吃了点东西,回身就看见你进了这家店,所以我就跟过来了。”陈情自觉地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尝出液体的苦涩,又嫌弃的放了回去,“少喝点这个东西,对神经不好。”
他像是说了一堆没用的屁话!
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完全无视了她最核心的问题!
“我是问你,”时杳杳猛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啪”地一下按在铺着白色桌布的桌面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出现了?!”
陈情薄薄的唇瓣,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许是没想到时杳杳会这么气愤,像是服软了一般小声说道:“这人多,咱们一会儿出去说。”
时杳杳盯着他,牢牢地盯着,那双眼睛像两把小钩子,恨不得把他钉在原地。
最后,她像是终于确认了他暂时不会跑,才伸出自己的左手,先是指向陈情本人,像是给他盖了个戳——“你!”,然后指尖划过一个坚决的弧度,“唰”地一下移向自己身后位置。
“——给我坐后边去!”她声音压低了,但命令的意味十足,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女友在公共场合给男友划地盘。
“为什么?”陈情不解的问道。
“让你去,你就去!”她带着一种近乎耍赖的霸道。
他撇嘴看了看那个被她指定为“流放地”的座位,再低头看看自己坐着的、铺着干净桌布、摆放着咖啡杯、位置绝佳、视野开阔的“宝座”。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餐厅柔和的钢琴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邻桌情侣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味。
终于,在时杳杳几乎要忍不住再吼一句“快点!”的时候——
陈情极其轻微地、几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带着一种委屈幽怨,伴随着,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没有再看时杳杳,也没有再看那个“宝座”,只是微微侧身,绕过了桌子,朝着时杳杳手指的方向——那个靠墙的、光线不太好的“流放席”——走了过去。
接着,他拉开那把普通的椅子——面壁思过。
深色的身影瞬间融入了角落的阴影里,像一滴墨水滴进了深色的背景板,存在感似乎被刻意压低了。
但他显然并不打算真的“思过”。
时杳杳还没来得及把注意力从那个角落完全收回来,就听到身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椅面的窸窣声。
她下意识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身后。
只见那个原本应该“面壁”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隐蔽的方式,将身下的椅子——连同他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像蜗牛搬家似的,朝着她座位的方向挪动!
他的动作很小心,上半身依旧保持着面对墙壁的姿势,但那把椅子和他整个人,确实在肉眼可见地缩短着与她之间的距离!
更过分的是——
他微微侧着头,一只耳朵……没错,就是靠近时杳杳这边的、那只耳朵,极其明显地、甚至可以说是毫不掩饰地……竖了起来!
时杳杳:“…………”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
一股混合着荒谬、无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好笑感的情绪,瞬间冲淡了刚才的余怒。
她赶紧扭回头,端起桌上那杯快要凉透了的咖啡,狠狠灌了一大口,试图用苦涩压住差点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哼笑声。这苦味让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也成功地把那点笑意憋了回去。
就在她皱着眉放下咖啡杯,努力无视身后那个正在“缓慢位移”和“竖耳倾听”的显眼包时——
“请问……是时杳杳小姐吗?”
那个温和、礼貌、带着恰到好处笑意的熟悉男声,如同设定好的闹钟,分秒不差地,在桌旁响了起来!
时杳杳一愣!
接着,她猛地抬头!
林铭远,穿着那件熨帖的浅灰色衬衫,戴着细边眼镜,脸上带着初次见面的、无懈可击的斯文笑容,正站在桌边。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时杳杳身上,带着确认和一丝惊艳,随即,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扫过桌面——那里摆放着两杯咖啡,一杯在时杳杳手边,另一杯……则放在她对面的位置。
完蛋了,忘记换咖啡了!
时杳杳一脑门黑线,偷摸的“刮”了一眼,身后那正专注偷听的家伙!
“林铭远?”时杳杳赶紧站起身,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笑容,“你好,我是时杳杳。不好意思,我……我来早了点。”
然后,她紧接着指了指桌上的咖啡,“快凉了,给你换一杯吧......”
“没关系,我喜欢喝冰美式。”林铭远幽默的回了一句。
“额...这...”时杳杳看到他已经坐了下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露了馅,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坐下,心里祈祷陈情那个显眼包能安分点,至少撑过这顿饭的开头。
“喂——!”
一声极其突兀、音调拔高、带着一种刻意夸张的亢奋的男声,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那个光线不佳的角落里炸响!
时杳杳的身体瞬间绷紧!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情!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正微微侧着头,对着压根不存在的手机话筒表演!
紧接着,陈情那刻意提高、清晰得足以穿透背景音乐的“通话”内容,如同精准投放的炸弹,轰然砸进了餐桌上的对话空间:
“啊,什么?你喜欢冰美式,那咱俩不合适,你别来了!因为我妈说我是暖男!”
“……喂?喂?!啧,怎么挂了……真下头!”
他最后还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话筒”啧了一声,仿佛真的在遗憾一次失败的“通话”。
整个餐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轻柔的钢琴声成了尴尬的伴奏。
邻桌情侣的刀叉僵在半空。
服务生端着托盘,停在过道,目瞪口呆。
连吧台后的调酒师都忘了擦杯子。
——时杳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
这狗东西,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