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温馨(1 / 1)

医疗翼的空气里漂浮着舒缓魔药微甜的香气,混杂着窗外新叶萌发的清新。几盆绿萝在阳光里舒展着油亮的叶片,生机勃勃,刺眼得几乎残忍。洛特斯·怀特趴伏在柔软的枕头上,后背那道被蛇怪邪能撕裂的伤口,在绷带和魔药下缓慢地、顽固地愈合着。剧痛的浪潮退去了,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钝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僵硬酸涩的肌肉,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这皮肉的痛苦,比起体内那团冰冷沉重的异物感,竟显得微不足道。

黑魔法留下的封印,像一块来自深渊的寒铁,沉沉地坠在她生命之源本该流动的地方。

蛇怪的邪能,冰冷、污秽、充满死亡的气息,被强行压制、禁锢,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侵蚀骨髓的寒意。庞弗雷夫人慈祥的面容和高效的魔药能抚平表面的创口,却对这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污染束手无策。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那铅块般的沉重和缓慢冻结生命的冰冷触感。

更深的恐惧来自空白,未知。

她蜷了蜷手指,意念沉入那片曾经充盈着清凉、活跃生命力的源头。

过去,只要心念微动,指尖便能凝聚剔透的水珠,甚至能感受到黑湖深处古老生命的脉动与之呼应。但现在……指尖只有一丝微弱得如同叹息的、普通的魔力波动,像火柴头在湿冷的墙壁上划过,连一丝火星都吝啬给予。

这平凡的、毫无生气的力量感让她感到陌生和恐慌,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剜去。

门被轻轻推开,几个低年级的拉文克劳女生带着羞涩的笑容和一小束刚采的野花走了进来,善意地询问她的感觉。

洛特斯勉强弯起嘴角,低声道谢。然而,她的内心是一片虚空的茫然。

那层保护她的灵魂印记消失了,连同它赋予的感知恶意、洞察虚伪的能力。

她失去了那层至关重要的滤镜。女孩们真诚的关心,好奇的窥探,抑或是心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她无从分辨。只能被动地接收着语言和表情的信号,像一个被蒙住双眼、堵住耳朵的人,被抛入喧嚣的集市,每一步都踏在不安的流沙之上。

整个世界变得扁平、嘈杂、失去了灵魂的维度。曾经,她能“听”到城堡的呼吸——墙壁间流淌的古老魔法低语,画像灵魂的碎片在画框里飘荡,黑湖深处巨乌贼搅动水流的温柔回响……那是她与这个世界独特的、私密的连接。

如今,这些都消失了。只剩下物理的声音撞击着鼓膜,光影在视网膜上留下单调的印记。一切都显得苍白、空洞、震耳欲聋。巨大的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失去了蓝莲之力,她是谁?那个能在水中感知生命涟漪、能窥见灵魂幽光的洛特斯·怀特还存在吗?她还能保护卡珊德拉吗?那个在她前世被活埋的绝望深渊还会又一次将她吞噬吗?

而面对汤姆·里德尔的时候,困惑,如同投入这片迷茫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越来越大。

他的“救命之恩”,他每日如晨光般准时出现的“探视”,他此刻展露的、无懈可击的“温和”……在失去了恶意感知这层唯一的屏障之后,这些行为显得如此“真实”,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合理。

那曾如最厚实的城墙般的憎恶,在虚弱与迷茫的双重侵蚀下,正一点点撬开,被一种扭曲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感激和一种更温暖、带着危险的依赖悄然取代。

她开始下意识地为过去对他的敌意寻找理由:也许礼堂那次他并非针对,只是公事公办的冷漠。那时候他还和她不太熟悉。也许走廊的警告,真的只是出于级长维护秩序的本能。失去了力量,她连判断的能力都在动摇。

就在这时,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如同计算精准的日晷投影,分秒不差地出现在门框里,沐浴在倾泻而入的晨光中。

汤姆·里德尔。五年级的斯莱特林级长,霍格沃茨无数闪烁星辰里最耀眼的存在。

他步履从容,脸上带着那副足以融化冬日寒冰的微笑,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银碗,碗口氤氲着温热的、令人舒适的香气。

“早安,怀特小姐。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惊扰你的安宁。”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老友重逢般的自然亲昵,毫无距离感。

“学院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们对你格外牵挂,这是他们特意熬煮了一夜的温补汤剂,据说对愈合伤口和温养魔力脉络有奇效。”他将银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流畅得如同艺术。“我想,总比庞弗雷夫人的提神魔药要可口些。”他补充道,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

他拉过椅子坐下,姿态闲适得仿佛身处斯莱特林舒适的公共休息室,和关系亲昵的好友闲聊。“刚才路过中庭,瞧见弗立维教授那几只圆滚滚的魔法蒲绒绒,笨拙地追着蝴蝶,可爱得让人发笑。斯拉格霍恩教授昨晚的鼻涕虫俱乐部又发掘了一位赫奇帕奇的新星,在魔药萃取上颇有天赋……”他分享着一些被精心过滤、只留下阳光与趣味的校园琐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偶尔,他会微微蹙起那形状完美的眉峰,指尖无意识地按压一下太阳穴,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悄然流露:“级长的职责,有时确实令人分身乏术,尤其最近……”他恰到好处地停住,无奈地笑了笑。那一闪而逝的脆弱,像投入洛特斯迷茫心湖的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中,竟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理解或抚慰的冲动。

“斯拉格霍恩教授昨天还跟我提起你,怀特小姐。”他话锋一转,目光柔软温和地落在洛特斯脸上,敏锐地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他对你之前展现出的,嗯,那种独特的、充满活力的魔力特质印象深刻,特别是对水元素的天然亲和。他对此番意外造成的……损伤,深表惋惜。”他顿了顿,看着洛特斯眼中的光芒似乎又熄灭了一分,随即用一种充满安抚力量的低沉嗓音补充道:“不过,力量,如河流般拥有万千支流。怀特小姐,你的坚韧和智慧,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天赋。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对此赞不绝口,他认为你的思维敏锐度,即便在拉文克劳也是翘楚。”这番话像一把精妙的梳子,缓缓又坚定的梳理开洛特斯因失去力量而紧紧封闭的心结,将她的价值一再肯定。

他跟她表示着他所欣赏的、他所定义的“天赋”——坚韧、智慧、思维敏锐,她都完美拥有着。

他是在无声地剥离她对蓝莲本源消失的恐惧,将她引导进他设定的甜蜜抚慰里。

当洛特斯因为尝试调动那微弱得可怜的普通魔力失败,或因后背深处传来的钝痛而微微蹙眉,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时,汤姆的反应总是极其精准。

他从不空泛地安慰,而是适时地沉默下来,将盛着温补汤剂的银碗轻轻推近一些,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一种沉静的“理解”和无声的“鼓励”。这种沉默的“支持”,在洛特斯此刻脆弱的感知里,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具穿透力。

如同饥渴许久的人望见的一泓清泉,无声地浸润着她干涸龟裂的自信。

洛特斯从最初的僵硬和沉默,刻意避开的目光,渐渐融化了。

她开始能在他放下汤剂时,低低地道一声“谢谢”。

在他讲述那些无害的趣闻时,会轻轻颔首。

一种习惯正在悄然形成。她开始习惯甚至隐隐期盼这个在晨光中带着温和关切降临的身影。

在某一天,他因级长会议耽搁了十分钟,她望着门口洒落的阳光,心底竟掠过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的……失落。

当阳光勾勒出他专注侧脸的完美轮廓,当他那深潭般的眼眸凝视她,流露出那种纯粹的“关切”时,洛特斯心底那片迷茫的湖水,那丝因他而起的困惑涟漪,正在无声地、不可抗拒地扩大。

几天后,洛特斯被允许短暂下床活动。汤姆的“辅导”地点转移到了城堡三楼一处废弃教室外的阳光小阳台。这里罕有人至,只有几盆无人照料的干枯植物和飞舞的尘埃。阳光慷慨地洒在斑驳的木桌上,摊开的厚重古籍散发出羊皮纸特有的陈旧气息。羽毛笔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表面宁静而专注,弥漫着纯粹的学术氛围。然而,每一缕落在书页上的阳光,每一个从他唇齿间吐出的字句,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罗网。

“学业进度不能因伤病落下太多,怀特小姐。庞弗雷夫人也认为适度的思考对恢复精神有益。”他的提议合情合理,充满了“级长”的责任与“好朋友”的关怀,“如果你不介意,我很乐意为你梳理一下关键课程。尤其是在你……精力需要节省的时候。”

看,多么完美的借口。

掩盖了他渴求的独处,近距离的观察,甚至控制左右她思想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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