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常常将人拖着,把爱都走曲折。]
......
清晨十点,顾牧才从一场纠缠不休的噩梦中挣扎醒来。
他浑身冷汗淋漓,习惯伸手摸向身侧——被窝冰凉一片,不仅空无一人,连她惯用的枕头也消失无踪。
他心中的不安膨胀起来,愈发强烈,只能期待慧宁一如既往的在餐桌处等着他。
他匆忙洗漱完毕,快步走向餐厅,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餐桌边坐下,慢慢喝了半碗温热的解酒汤后,翻腾的胃和混沌的头脑才稍稍好受了些。
他猛然想起琴管家昨天告诉过他——慧宁准备了恋爱纪念日的惊喜。
昨夜他醉得不省人事,再一次忽略了此事,此刻,那股不安感骤然加剧,化作心慌意乱。
他“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瓷羹,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扫向侍立一旁的琴管家和章管家,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慧宁呢?”
两位管家对视一眼,今早八点,王律师通知她们,慧宁已经飞离C城,可以告诉他了。
琴管家微微欠身:“顾总,请您稍等。”
她转身步入厨房,片刻后,端着一个骨瓷碟子出来。
碟中盛着一个覆满冰霜的小蛋糕,旁边配着一柄精致的陶瓷勺子。
她将碟子轻轻放在顾牧面前。
“这是慧小姐,昨日为您精心准备的惊喜。”琴管家声音平稳。
顾牧高兴起来,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然而,舌尖传来的味道让他瞬间皱紧了眉头——是他最讨厌的白巧克力!
他嫌恶地放下勺子,将蛋糕碟子猛地推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也冷了下来:“琴管家,慧宁到底在哪里?”
琴管家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厌恶,沉默地从口袋中取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分手贺卡,双手递到他面前。
顾牧一把夺过来,带着不耐和焦躁,“唰”地一声,将贺卡打开。
顾牧:
很高兴我能与你相识相恋两年零一百天。
我们分手吧。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最最好的纪念日礼物。
你值得更好的伴侣,
她能为你的事业添翼,而非徒增牵绊;她能让你免于奔波劳碌,而非徒增烦忧;她能为你带来大笔注资,而非徒手要钱......
愿你得偿所愿,平安幸福,
愿你前程似锦,光芒万丈。
珍重,珍重。
我们就此别过。
慧宁
顾牧的目光死死钉在贺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眼球,一股灭顶的寒意夹杂着剧痛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尖叫。
“不可能!”
他爆出一声怒吼,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双眼赤红,跌跌撞撞地冲出餐厅。
他疯了似的在屋子里狂奔,客厅、阳台、厨房、客卧、次客卧、主卧、衣帽间、浴室……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粗暴地翻找、掀开、砸落!
他在衣帽间里来回兜着圈,里面倒是和往日一样,都是他成排的私人定制衣服,珠宝柜、表柜、鞋柜也是,全都是他的东西。
他恍惚着想起,慧宁好像来回就那几套衣服,他从不带她出席任何活动,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给她添置新衣和首饰。
梳妆台上,那些曾摆着三五个瓶罐的地方,此刻光滑得刺眼,只映出他扭曲、惨白的脸。
“慧宁!慧宁!!”
他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
没有人回应。
她的碗筷、她的拖鞋、她牙刷和漱口杯、连她扎头发的皮筋……都不见了。
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仿佛她从未在他身边存在过。
顾牧踉跄着坐回客厅沙发上,躬着身子、嘴唇哆嗦着,掏出了手机。
他死死盯着屏幕,点下了专属于她的快速拨号键——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的机械女声如同最后的审判,宣告了他的无妻徒刑。
“不!!”
顾牧发出一声近乎崩溃的咆哮,手指痉挛地点开微信,划过十几个正在疯狂艾特他的群和私聊,好不容易才找到慧宁的头像,颤抖着输入:“慧宁,你在哪?”
发送键按下。
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瞬间弹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那鲜红的符号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他心脏最深处。
他猛地捂住胸口,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
要不问问慧宁的朋友?
他的脑子向来灵光,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好点子,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社交圈里,竟从未有过她的位置。
不光如此,他甚至不知道她有哪些同学、朋友......
她曾小心翼翼、带着期待问:“阿牧,周六我有一个朋友聚会,你能陪我去吗?”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没空,你那些朋友不值得我去见。你也别去,在家里给我把新到的西服熨好了,我周日有应酬。”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对这个提议是毫不掩饰的敷衍和轻视。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梗得他喉头发涩。
他颤抖着手指,疯狂地向上滑动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密密麻麻的对话,几乎全是他冷冰冰的命令式的工作通知、临时变卦的晚餐取消、不耐烦的催促……最终,他的指尖停在最近的聊天记录上。
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消息了——
他烦躁地质问:“你能不能情绪稳定点?”
下方,是她三分钟后孤零零的回复:“好”。
那个“好”字,此刻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当时在干什么?在开会?在应酬?还是根本不屑一顾地关掉了手机?
“啊——!”
顾牧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
他猛地扬起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脑子里此刻浮现的、对慧宁的那些冷漠、那些忽视、那些刻薄的话语统统砸碎!
琴管家和章管家靠在厨房料理台处,双双抱臂看着他在那里发疯,简直恨不得当场掏出一包瓜子咔嚓咔嚓磕起来。
这种女友离去,渣男才悔不当初的场景,他们见得太多了,知道现在不能打搅他,必须让他全盘发泄出来,任何阻挠和劝告只会适得其反。
但情况此时发生了新的变化。
顾牧烦躁的翻到电话通话记录,才想起昨天,慧宁有主动给他打电话。
原来,原来那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挽回的机会......
是他亲手、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她最后一丝希望碾得粉碎。
是他亲手把两人的感情推向了分手的深渊......
“是我……是我逼走了她……”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自责和悔恨。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撕裂。
剧烈的心绞痛让他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他像一条被骤然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喘息声。
身体缓缓歪倒在沙发上,他视野里最后的光亮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意识彻底沉沦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撕咬着他:他们分手了,他被慧宁抛弃了,他真的失去了她。
而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